柳州市人事考试网五月节打驴选自《大雁往北飞》(获得第九届辽宁文学奖)-凌河传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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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月节打驴选自《大雁往北飞》(获得第九届辽宁文学奖)-凌河传媒


驴挨了打,可驴它没哭。是它的主人打的。使支车的木杠子,打得“咚咚”地响,当时好象不是在打驴,是在打鼓。这个日子,是在一个五月节,所以这个五月节让我难忘七煞女帝。
这个五月节是农历丙戌年的五月节。五月节就是端午节。我的老家习惯把端午节叫做五月节,管中秋节叫八月节。
这个丙戌年的春天,不知道犯了哪门子邪,在辽西这疙瘩,老天它不给你下雨,农人们先是没拿它当一回事,以为只不定会在哪一天来一场透雨的。那样的好雨一般都是在杏花或者是梨花开放的前后。老家把杏花开时下的雨叫杏花雨,梨花开时的雨叫梨花雨,不知是否有桃花雨这一说法,可能是桃花撵着杏花开,让杏花抢了名份吧。天已经显热。大日头悬在天上烤,烤得地气呼呼往上升,带起一片浅浅的新绿,新绿间蚂蚁刺刺跑,烫得慌。日头烤地也烤人,日头烤人,人热,人热了就要脱衣。棉衣刚刚脱去,叠上,使包袱皮包起来,搁在柜里了。稍懒的人家,还可能随意的扔在炕稍,没管它。
梨花开了,梨花雨却没来。老天连一点雨的信儿都没跟人透,眼看着树叶儿都扑楞开了,还是没信儿。这时候,人们心焦是心焦,可还是有事要做的。比如,先是持弄持弄园子,栽种各样蔬菜陈靖文。在我的老家,过去一般栽种的蔬菜,有分茬和不分茬的两种,分茬的比如黄瓜豆角,土豆,柿子,还有萝卜白菜。一般黄瓜豆角,土豆,柿子是上茬,也叫春茬。下茬,也叫秋茬,是萝卜白菜,香菜,小葱之类;不分茬的,比如茄子,辣椒,园边子上的扁豆角,倭瓜之类。一茬到底,直到老秋来霜上冻。现在已经不同了,引进了一些新鲜的蔬菜品种,比如莴苣,比如芦笋等等,现在人图吃个新鲜。一般这都是男人的事情,女人也可以插手,也可以不插手,女人有女人的事情。这样的时节,村边树林的杨树叶儿刚好放开,还嫩着;柳树狗还没开花,也嫩着。这两样东西,好吃。在过去的荒年救过无数人的命,过去吃这些东西是为了果腹保命,现在是为了尝鲜。女人们拉帮结伙,求一个会上树的男人,男人很乐意地砍下一堆杨树枝暗黑币,再砍下一堆柳树枝,然后跟他倾心的一个女人开心地说两句玩笑工伤保险法,留下几个女人在那忙活,自己吹着口哨,腰里别着斧子回家了。
把杨树叶和柳树狗摘净,煮烂,浸拔在缸里的时候,榆钱已经指甲大。指甲大的榆钱正好吃,小了粘滑无味,大了也就老了。撸榆钱不砍枝,这样的事,一般由小孩子们来做。会爬树的孩子在这时总是呆不住,几个小人儿一喳咕,就挎筐提篮地跑到村外去了,会上树的,上树,再把不会上树的篮子使绳子吊上去。小人儿爬到树上,先不往篮子里撸榆钱,骑在树叉上,背靠树干,悠当着腿,做出很得意的样子,然后撸一大把,填进嘴里,使劲大嚼。不看树下的孩子,故意馋他们。树下的孩子着急,喊也不好使,叫也不好使,求也不好使。最后假装生气,骂声:撑死你,败家玩意。要走。树下刚一挪脚窝,上面就有几大枝的榆钱落下来了。正好落在骂人的小人身上,地下轰地炸了,几个小人争抢着,一大把一大把地往嘴里填,使劲地嚼。
吃够了,筐子篮子也满了鬼灯满月。拿回家去,有蒸布拉的黄婉佩,有贴饽饽的,还有做热汤面的龚睿娜。这天黄昏,大街上必是飘满了榆钱独有的甜香。
农谚说:清明忙种麦,谷雨种大田,过去芒种,不可强种。眼看着就要立夏,树叶儿就要封门了,人们坐不住了,开始进地。使水,能挑的挑,能抬的抬,有车的使车拉。抗旱抢种,给田野添了一景。这一景必是累景,一家一家,一窝一窝,一律后背透着汗碱,面上带倦容,起早贪黑,累得上不去炕,吃不下饭,黑夜做梦,常梦见推碾子、扛磨盘。
这样的风景上演不了几天,地种完了,人们长出一口气,然而,并没有轻松,一种等待重重地压在心头。就象一对小夫妻,媳妇有了身孕,两个人在守望着一个结果:不知那个将要出生的宝贝是个啥啥样,是男还是女,成葫芦还是瘪葫芦?等待跟守望有所不同,守望也是一种等待,但是这样的等待是一个明知眼露的过程,它不有悬念。而真正的等待是有一种苦痛和焦躁的,未知的等待具有悬念。播种后的土地也是受孕了的土地,受孕的土地让农人苦苦地期盼,这就是等待出苗。性急的农人天天往地里跑,使手在垄沟里扒土,检查自己亲自播下的种子,膀涨了没?发芽了没?定锥儿了没?拱土了没?直到看见满垄的禾苗齐喳喳地浮出地面,他才真正地吐出一口长气,一块石头落了地,偷偷地笑了,看看左右没人,忙伏下身去,很响地亲一下土地,比亲自己的媳妇还响。然而,这一年的苗情却让人不如意。顺看,青乎乎地一垄,还行。走进去,再看,豁牙露齿,心凉。我老家的农谚说:“七不翻,八不粘”。意思是说,柳州市人事考试网站住七成苗的话,就不用重新翻种,如果站住八成苗的话,就不用补种了。农人仔细地估算了一下,将近七成。这样说,应该粘地了。这样的日子,也正赶上了五月节。
这天,农人上午粘了半天地,中午,过节的饭,必是都要喝点小酒,吃完饭不得休息,撂下碗,推开桌子,剔着牙,打着饱嗝,就进圈拉驴套车,拉上一桶水就下地了。人明白,可驴不明白。要搁以往,在这样的节日里,农人喝完酒是要睡觉的,可是,今年是怎么了呢?大晌午头子就下地,怪。驴这么想着,一不小心,便突噜到道边的坎下去了。乡间的道窄,有坎。坎不深,可是车上拉的水桶却重,怎么也拉不上来,驴犟,拉不上来就不再拉了,打死也不拉了。驴不拉,人生气,喝了点小酒的人更好生气。破锣散声地骂着,跟骂人一样地骂驴,有所不同的是,里面夹杂一些“打死你吃肉”,“下汤锅”之类的话。先是使鞭子打,鞭子不解气,又使鞭秆子打。鞭秆子打折了,又抄起了支车使的木杠子。我以为,打驴也应该象打孩子,开始还没有那样的气,打两下之后,气就上来了,越打越气,越气越打。这个农人也是这样。起先,还有一些过路的人看笑话,看见农人抄起了木杠子,知道真的动气了,就急忙跑上来劝架。但是毕竟晚了,农人已经下了死手,“咚咚”几下就把驴打趴下了。驴哆嗦着,嘴里淌出血来。
人们围过来,连拉再扯,有一个年轻的农人拦腰把他抱住,不撒手。大叔大叔地劝。说那咋也是个哑巴牲口,不懂事的,千万别再打了疯狂鉴宝团,打坏了怪可惜的。接下来,有路过的驴车把驴卸下来,挂个帮套大岩资本,加上有人在后边一推,车上来了,随后进了地。
农人在开始粘他的地,粘地的时候,气也消了。消气的农人,开始后悔。在放水的时候,农人悄悄地使眼看了一下他的驴,没想到的是,驴也在看他,大眼睛里没有一点怨恨,很平静,平静得跟平时没啥两样,驴它没哭。农人低下头来,再也不敢去看驴。可在他的心里,驴它一刻也没离开过,睁着那对平静的眼睛,看得他心尖疼。
晚上回家,农人多给驴加了一瓢豆子,老伴问他,不过了咋地,这破费?他说,给驴也过节。可是,驴只是站在那里,不动口,农人心里明白,它嘴疼。农人在卸车的时候就发现,驴它不欢喜,没有打滚,没有甩尾巴尥蹶子,围着人发贱,也没有忙着去井边喝水,而是蔫蔫地走进了驴圈,站在那里,不动。
这一晚,虽然也是过节的饭菜,打驴的人他没喝酒,好饭菜他也只是动动筷子,这是他破例的。要搁以前,他每一天在从地里回来后,晚饭必是先喝一杯酒的,今天没有。今天他睡的也很早,默默无言。
夜里,农人翻来覆去,折腾。半夜,忍不住,起身来到院子里,站在那里,听圈里驴的声音。驴圈里静,没有声音。以往,每当他出来的时候,摸黑里,都能听到他的驴吃草的声音,那声音对他来说,就是最绝妙的音乐,“咯吱咯吱”的嚼草声,香。还有偶而的响鼻声,都让他安慰。这一回,没有声音,农人仰头望了一眼满是繁星的夜空,长出了一口气。金柳妍然后来到驴圈,摸到他的驴,搂住驴的脖子,把脸贴在驴脸上,轻轻地啜泣起来。农人哭了,驴它没哭。驴它以为人又喝多了,在耍酒风。农人先是小声地哭,后来声大了,呜呜地哭,然后是抱住驴脑袋,抚摩着被自己打肿的驴脸,放声大哭。
驴没动,驴脸上滑落两颗星星,晶晶亮洪天云。
大雁往北飞:
乡情是一犁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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